李萍: 像一株戍边的白杨
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有近60个边境团场,守卫着2000多公里的边境线,那里“连连是堡垒,户户是哨所,人人是哨兵,种地就是站岗,放牧就是巡逻”。1984年的春晚,一首《小白杨》唱响大江南北,传唱的就是第九师的戍边故事。
第九师163团坐落于新疆西北角,距巴克图口岸9公里,全团8个连队有6个驻守在边境一线,承担着中哈边境几十公里的戍边任务。党委办公室副主任李萍就是一名土生土长的“兵二代”。
时间来到1997年8月8日那天,李萍从一名播音员开始兼职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工作——保密,同时负责机要、档案等事务。老保密员把她领进一间堆满文件的屋子,没想到这一待就是21年。
令大家同样没想到的是,这个活泼清秀,说起话来轻柔婉转的小姑娘,干起保密竟也稳重麻利。白天工作千头万绪,她就晚上留在办公室整理文件、学习琢磨,第二天一早,当别人还在打扫卫生时,她已经把文件送到领导案头了。常年的工作中,她还摸索出用红蓝文件夹区分涉密与非密文件等做法,声名传到了163团外。
但2010年,却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。那一年,由于身体长时间透支,李萍时常感到浑身无力、疲惫异常。9月,她趁参观兵团窃密泄密案例警示展的间隙去乌鲁木齐体检,竟被告知患有癌症,必须立即入院手术。其间的挣扎与折磨令她至今不忍回忆,化疗药烧得她满嘴是泡,腿虚弱得抬不起来,东西一吃就吐,她就强迫自己再吃。凭借着强大的毅力,她没有耽误过一天治疗。
疗程结束后3个月,大家惊讶地发现李萍又回来了。“我不想病退,能上班就是快乐,和大家在一起我觉得有劲儿。”她柔柔地说。
术后,由于循环不畅,她的右胳膊和右腿长期肿胀,右手连两公斤的东西都拎不动,多数时间都是用左手在工作。新疆地处反分裂斗争前沿阵地,维稳任务重,每天文件、传真、电报像雪片一般飞来,她抱着文件楼上楼下几十趟地跑,有时夜里也要收件送件,她始终24小时开机,随叫随到。
大年初一,李萍像过去十几年一样值班值守;民族结亲下沉走访,她住在哈萨克族“亲戚”家中,半夜12点还在联系工作;保密宣传月来临,她照常进街道、下园区,向外来务工人员讲保密,竟一点儿也瞧不出病容。
“就算我身体不好、精力不济,我也不想写在脸上,让大家像照顾弱势群体一样,我要把自己倒饬得利利索索、美美的,用最好的状态去工作。”李萍声音里透着清亮。
但当结束一天的辛劳,回到家的她就软软地瘫在沙发里,不时还会发起低烧。这时,她会闭上眼睛缓一缓,听听自己喜欢的诗朗诵《白杨》:从嫩绿到金黄,它走过了春寒夏雨秋霜;从金黄到飞扬,它经历了雪猛霜重风狂……
王瑞芳:像胡杨一样扎根守望
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,有相当一部分团场分布在戈壁和盐碱滩上,与第九师遥遥相对的第十四师47团,就位于南疆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。
47团的前身是大名鼎鼎的八路军三五九旅719团。1949年,1800名人民解放军官兵日夜兼程15天,徒步穿越“死亡之海”的大漠,胜利解放和田,受到了彭德怀、习仲勋的嘉奖。不久后,这群老兵脱下戎装就地转业,宛若沙漠胡杨,从此植根大漠荒滩。
兵团人常说:“新疆有多大,兵团就有多大;中国有多大,兵团就有多大。”前半句是说兵团屯垦戍边的志气,后半句则是兵团人来自五湖四海的豪迈。47团党委保密办的王瑞芳就是“支边青年”中的一员。
1994年,王瑞芳从河南老家跟随转业的丈夫来到这里,成为总机的一名临时接线员。不再务农的她格外珍惜这份工作,那时家里连表都没有,她看着天亮了就往单位跑,来得太早,就架火、烧水、扫院子,勤劳和朴实获得了大家的信任,转正后不久,领导就把机要保密工作交到了她手上。
这20多年,王瑞芳只回过4次老家,以前是交通不便,路上来回要耽搁半个月,后来是不放心:“这活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干,没有合适的人替我,走远了睡不着。”
王瑞芳的办公室里常年放着一张床,虽然离家步行就10分钟,但她几乎从没回去午休过,就在单位等着领导看文件。这几年反恐维稳工作繁忙,许多事情容不得半刻耽搁,晚上回到家她也不换衣服,总怕有事还要回单位,每天忙到十一二点已是家常便饭,凌晨两点前她几乎没合过眼。党的十九大等重要时期,王瑞芳就住在单位,还给电脑安了一个喇叭,半夜一有文件就自动提醒,随时爬起来查收。
采访中,团领导开玩笑地说:“这些年她没少因为文件‘怼’我们。”有时候路过领导办公室,见门开着人不在,密件搁在桌上,就要等着被她“熊”:“你再敢这样,年底我就下文件通报你!”一着急,蹦出来的都是河南话。
旁人告诉我,2009年那会儿团里资金紧张,王瑞芳就连着两年自己掏腰包订了两份《保密工作》杂志,那时她一个月工资不过480元。我跟她聊起这事,王瑞芳还有些不好意思:“哎呀,这都不算啥事,我不是自己也要学嘛,我就喜欢这个活儿,只要别叫我下岗,干一辈子也挺好。”
刘芳:似红柳不惧沙黄
为了不与民争利、不与民争水、不与民争地,兵团选择了条件恶劣的环塔克拉玛干沙漠圈、环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圈及边境一线进行部署,留在了水到头、电到头、路到头的茫茫戈壁滩进行开垦,这一点在第一师阿拉尔市的地理布局上就能得到印证。
这是历史性的安排,也是历史性的贡献。兵团人就像荒漠里的红柳一样不惧风沙,吮吸的是盐碱的苦涩,作出的是不同凡响的回答。
刘芳是根正苗红的三五九旅后代。1988年,第一师阿拉尔市保密局成立时,她就加入了这支队伍,直到2004年走上局长岗位,她与保密工作就像“战友”一样相伴相守,见证着彼此的成长变迁。
“他们”是最了解彼此的人。外出检查计算机、安装单向导入系统,刘芳都自己上手,其他单位的干部惊讶地问:“刘局,这您也亲自干呐?”刘芳莞尔一笑:“我这个局长就是业务领导,干好业务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。”这是刘芳的性格,也是她的习惯。曾有五六年间,师(市)保密局只有她一个人,既是将又是兵,即使联合多部门带队检查,她也是主力队员。
“扫帚不到,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。”是她深信并笃行的一句话。打开近七八年来一份份检查通报,可以看到刘芳在全师每个单位留下的足迹。2016年的一次检查中,她在某公司的一台工作电脑里发现了某师直单位的涉密文件,经追查,系该师直单位人员私自将涉密U盘带出办公场所并不慎遗失,后被公司职工拾到。在查处期间,有人拿了5000元找刘芳“通融”,也有人来说情,都被她果断拒绝。
靠近沙漠地带的第一师阿拉尔市夏季烈日炎炎,刘芳穿行在一个个尘土飞扬的废品回收站检查,手划破了就戴上手套继续干。每次销毁文件,她也要跟着到100多公里外的造纸厂监销,自己带着干粮,经常20多个小时通宵达旦,回到家已是第二天破晓。现在每一次这样的亲密接触,都令刘芳格外珍视与回味,因为等到年底,她就即将退休,与亲密的“战友”告别。
但有人说,掉了叶子的红柳也照常扎根在沙丘深处,在积雪中露出褐色硬朗的枝干,用发达的根系守护着脚下的土地。
焦新华:似音律穿行大草原上
“等到那千里雪消融,等到草原上送来春风,可克达拉改变了模样,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……”60多年来,在《草原之夜》的悠扬旋律中,第四师可克达拉市不断发展壮大,正成为一支边境强师。
在兵团下辖的14个师(市)中,第四师可谓得天独厚。它位于素有“塞外江南”美誉的伊犁河谷,是新疆最湿润的地方。这里有被誉为“东方瑞士”的那拉提风光,有因电影《肖尔布拉克》而闻名的酒乡,还有神奇遥远的天马故乡昭苏高原。初见师(市)保密局局长焦新华,也是一副如水的优雅与沉静模样。
不知道是因为日久天长,保密工作磨炼了她,还是在经年累月中,她温润了保密工作。在这33年的相处与磨合中,“他们”不时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。师(市)保密局是连续多年的兵团先进,还曾荣膺全国保密工作先进集体的称号,焦新华也一直是兵团先进保密工作者。
在1985年从事保密工作前,焦新华还有一个温暖而亲切的名字:老师。这使得她转行几十年,依然把“教育”看得很重。
“看到别人的缺点,照亮自己的痛点”,每一堂保密课,在焦新华看来都很神圣,她精彩的讲述,也令聆听的人期待而神往。
每年,西部计划的大学生志愿者到岗后,都要先和焦新华打照面——上保密课。有一回,师(市)团委书记偶然听了她的课,随即找上门来,请焦新华为团干部们紧紧保密弦,这一开讲就是4年。
趁团场冬天农闲之际,她把保密教育揉进“科技之冬培训”,借科技培训送教上门。第四师是边境大师,有着长达数百公里的边境线,远的团场距离可克达拉市五六百公里,要绕不少山路。冬天大雪纷飞,道路尤其难走,焦新华严重晕车,但她每年仍然坚持要去。
小到办公桌上文件的摆放,大到窃密泄密案例,以及她曾在工作中经历的失误、差错,焦新华毫无保留地一一道来。“我又听到焦局长的声音了,这次给我们讲点什么保密知识?”从师机关到团机关,大家都已经熟悉了她的声音。从保密法律法规、督促检查、制度建设到违规案件查处,她事无巨细,师(市)保密工作一步步走向规范化、科学化。
“以前,我们草原人家传唱的都是有‘东方小夜曲’之称的《草原之夜》,现在又多了一重‘保密之声’,也是可克达拉几十年文明进步的象征。”一位机关干部深中肯綮地说道。
侯亚会:如沙枣花小却沁人香
从第一师阿拉尔市向第三师图木舒克市行进的路上,和大部分南疆风景一样,戈壁沙漠上突起的胡杨林和红柳丛轮番在公路两侧出现,偶尔还间杂着几棵灰白色的沙枣树。
沙枣临沙傍碱而居,其叶总是小而灰,果实暗而旧,花朵小如米粒。即使连片的枣林,也看不到一朵独立的花,只有那幽香阵阵飘来,不经意地入鼻。这让我不由得想到第三师图木舒克市公安局的侯亚会,她在民警中并不起眼,却是大家离不开的“保密字典”。
第三师图木舒克市地处南疆四地州中心地带,是各师(市)中少数民族人口最多的师,比邻中亚、南亚8国,周边有红其拉甫等5个通商口岸,长期以来“三股势力”一刻未曾放松渗透破坏,保密工作的重要性在公安战线尤其凸显。
1998年,侯亚会接过师(市)公安局保密员这副重担。一切从零起步,为了让自己更懂行,她下班后排了张“学习表”,坚持每天钻研法规、文件,有时可以为了一个法条熬到凌晨三四点,不谙其意决不罢休。丈夫看着心疼,劝她别这么玩命,也有同事“开导”她:“你一个女民警,这么卖命图什么?”“我不卖命就会有人卖密,你说行不行?”她立即反问道。
凭着这股执着和热情,侯亚会很快对业务由生到熟,还清楚拿捏住各支队的涉密事项。“亚会姐,你帮我看看这个文件能不能上公安网。”“小侯,这份密码电报需要复印几份,火速带给一线办案人员,你看怎么办?”对大家提出的疑难杂症,侯亚会总是有求必应。
有一回,民警去乌鲁木齐查案,需要紧急给局里传回一份笔录,已近晚间,侯亚会接到了求助电话。她立即告诉民警不能去文印店操作,随后又帮他联系上兵团公安局请求支援。那天晚上飘着大雪,四处打不到车,等民警赶到兵团公安局时已是凌晨。那个晚上,侯亚会也守在办公室,当接到这份热乎乎的涉密传真时,心里既感慨又感动。
“没有稳定一切为零,大家在前方出力,我在后方全力支援,一定打好反恐维稳的组合拳,确保实现新疆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!”侯亚会坚定地说。
(原载于《保密工作》2018年第10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