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盛大庆典中,我有幸参加了天安门广场群众游行中的“致敬”方阵。在21辆礼宾车上,手举前辈照片的老一辈党、国家、军队领导人的亲属后代和老红军、老八路、老战士及众多英雄模范代表同车前行,经过天安门,以共同的心声,向祖国和人民致敬!向共和国先烈和英模致敬!
当“致敬”方队经过天安门城楼时,后代们手中举着的前辈照片和老战士英模们胸前的奖章、勋章十分醒目,每一张照片、每一枚奖章都包含着一段不平凡的往事,都讲述了一段与共和国发展息息相关的经历。
参加完白天的受阅游行,晚上,我又去天安门广场的观礼台观看了礼花表演和联欢晚会。回到宾馆,在上楼的电梯中,碰到一位胸前戴有好几枚奖章的老战士。我一眼就看到了他胸前的一个蓝色盾形胸标,便问他:“你是二营的?”他高兴地答道:“是啊!”我告诉他:“我父亲是刘亚楼。”
话音刚落,这位近八十岁的老战士第一反应是立正,挺直腰板,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,说道:“向司令员敬礼!”老同志动作敏捷利索,不愧是二营的兵!我也立即站直向他敬了一个礼,说:“向英雄敬礼!”我心里明白,我是在替父亲接受一位老兵的敬礼,现在也是在替父亲还礼呢!
二营是被国防部授予“英雄营”荣誉称号的空军地空导弹部队,也是父亲最为关心重视的部队之一。
二营的战绩我烂熟于心。60年前,举国欢庆的10年大庆刚刚过后的10月7日,组建不到一年的二营在篮球比分通县张家湾击落国民党美制RB-57D高空侦察机一架,开创了世界防空史上用地空导弹击落敌机的先例。我问眼前这位老同志:“1959年那一仗,您参加了吗?”老同志说:“我那时刚到二营,部队刚打完这一仗。”
记得战后,时任空军司令员的父亲第一时间赶到敌机坠落地点视察慰问部队。当时,我军地空导弹尚属绝密,打下了敌机,新华社只发了简短的几十个字的消息。然而,彼时的二营阵地上帅星闪烁,众多领导和共和国10位元帅中的6位——朱德、贺龙、徐向前、聂荣臻、林彪、刘伯承及多位大将、上将等先后来到这里视察看望部队,这在我军历史上是没有过的;父亲宴请了全营官兵并逐一敬酒庆功。之后,二营又连续三战三捷,击落了3架美蒋U-2飞机。
当时有外国记者问,U-2是怎么打下来的?出于保密,陈毅外长幽默地说:“是用竹竿捅下来的!”周总理高兴地说:“是7亿中国人民一起用拳头打下来的!”
但是,我清楚地知道,那个年代,地空导弹官兵们隐姓埋名,秘密刻苦训练攻关,吃了多少苦,克服了多少我们难以想象的艰难!为了对付敌机的预警系统,他们硬是练得把打开雷达天线的距离从135公里压缩到35公里,把8分钟才能完成的发射动作压缩到8秒制胜,让敌机逃之不及,让向我们提供导弹的苏联人都难以置信。
1963年,二营在江西击落第二架U-2飞机。父亲将这种新战法命名为“近快战法”,并向毛主席报告说:“1959年的战斗我们完全是按照苏联人教的规则打的,1962年的战斗一部分是按苏联的,一部分是我们创造的,而这次战斗是按照我们自己的方法打的。”这种“三部曲”作战方法得到了毛主席的高度赞赏,毛主席在报告上批示:“很好。”
在空军已开过庆功会之后,时任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还坚持为二营开庆功会,两个大军区级单位为一个营先后开了两次祝捷庆功会,这是前所未有的。许司令员说:“见了能打仗的部队我就高兴,我就开心,我就偏爱,就痛快!”
10多年过后,在1978年全国科技大会上,“近快战法”荣获了全国科技成果一等奖,这其中,也凝聚着眼前这位老战士、老英雄的汗水!
我告诉老同志:“你们1964年打下李南屏(曾12次驾驶U-2飞机侦察大陆,国民党称之为‘头号王牌’‘双料英雄’‘空中飞虎’的少校飞行员),我还去漳州看了你们打下的U-2残骸呢。”老同志听了更是高兴,满面笑容。
1964年,空军在漳州举行了祝捷庆功大会,这次战斗二营荣立集体一等功,提前晋级晋衔10人,提前晋衔31人,提前晋级23人,荣立一等功30人,二等功41人,三等功55人。这其中,也一定有眼前这位老英雄。
那次战后,周总理打电话给父亲说,二营战功卓著,毛主席想见见这支部队的同志们。1964年7月23日,毛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了二营全体官兵。这其中,必定有眼前这位老英雄。
我替这位老战士、老英雄高兴,他经历了这些,为共和国立下战功。
我又问老同志:“您看了电视剧《绝密543》吗?”老同志说:“我们那时是随时有战斗警报的,不是像电视剧里站好队了才拉警报的。”我听了一笑。在与老战士分手时,我特意看了这位英雄营老战士胸牌上的名字:吴洪甫。他告诉我,他从邢台来。
近日,我在网上查到这位老英雄的一些信息:吴洪甫,1941年出生,中共党员,1959年入伍,1965年退伍回乡。服役期间,他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地空导弹部队一名出色的标图员。历史上,二营曾3次击落美国U-2高空侦察机,其中有两次是吴洪甫参与完成的。中央军委、国防部授予他个人一等功。退役后,吴洪甫严格保守国家秘密,在农村老家隐姓埋名37年。2018年9月,吴洪甫荣获“中国好人”荣誉称号,同年11月被中央宣传部、退役军人事务部评选为“最美退役军人”, 2019年7月,荣获“全国模范退役军人”荣誉称号。
70年国庆“致敬”方阵,让将军和老兵相遇,经过战斗洗礼的英雄们,心永远在一起。共和国不会忘记他们的功绩!
(转载自《保密工作》杂志2019年第10期)